第19章 解甲归田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

手打吧 www.shouda8.net,最快更新将军在上(马思纯、盛一伦主演)最新章节!

    夏玉瑾正在从灾区返回的路上,努力啃猪蹄子弥补前阵子因吃青菜白粥瘦了一圈的腰身。大家也没敢把外头骂他媳妇的谣言传入他耳中,所以他知道石碑预言后,只觉得好笑,还在饭桌上拿来和叶昭说笑:“黄鼠……皇上那么精明的人,宫里娘娘给收拾得一个比一个乖顺,那能让她们司晨乱政?阴阳先生的名号该不是吹出来的吧?”

    叶昭不挑食,男人吃什么就陪他吃什么,见他的脸蛋都瘦成瓜子了,心疼不已,主动替他将猪蹄削片:“多吃点,把肉养回来,脸上都快没膘了。”

    夏玉瑾嗤道:“你当养猪啊?还长膘?”叶昭不为所动,继续给他塞食物。

    夏玉瑾问:“你说,我做了那么多荒唐事,这次回去皇上会不会生气?”

    叶昭:“会。”

    夏玉瑾盼望:“这回总该罢我官了吧?”

    叶昭:“嗯。”

    赈灾以来,夏玉瑾越看媳妇越顺眼,既不长舌又不啰唆,无论他在想什么,叶昭都能心领神会,无论他怎么任意妄为,叶昭都毫不劝阻,无论他要干什么坏事,不用开口,丢个眼神过去,叶昭比他干得还好。心里有什么不正经的念头,叶昭也能和他爽快说笑,更不用担心自己路上看几个美人,调戏两把小姑娘,回家就倒葡萄架。

    偶尔掀起车帘,看路边夫妻带着孩子出行,丈夫昂头阔步在前走,妻子步步紧跟,说话细声细气,表情低眉顺眼,端得是贤良淑德,偶尔递个帕子给夫君擦汗。这种相敬如宾,平凡安详,白头偕老的婚姻,曾是他的梦想,可自从认识叶昭这死不要脸的女人,心脏受尽刺激后,剩下的是丝丝兴奋,若让他回归普通的婚姻,怕是嘴里都能寡淡得出个鸟来。

    因为叶昭是有很多缺点,可是他也有很多缺点。表面差异甚大,骨子里却有同样的叛逆,同样的骄傲,同样的性情。

    夫唱妇随,琴瑟和鸣。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天上有比翼鸟儿飞过,并肩前行。夏玉瑾的小日子越过越惬意,唯一的遗憾是……二十几岁还没孩子的皇室宗亲就他一个了吧?

    他渴望地看着窗外缠着父母要糖葫芦的娃娃们,回头扫了眼叶昭平坦的肚皮,小声嘀咕:“怎么还没动静?”明明他耕耘得那么努力,三天两头都在奋斗,以前对妾室压制是他有意所为,现在没压制还光播种不结果,莫非真是自己种子有问题?

    夏玉瑾的劳动积极性遭受了空前打击。

    眉娘也很郁闷,她以前服侍了郡王两年,虽然郡王光临得很不勤快,但她在妾室里也算最受宠爱,三次有两次是找她,而太妃最初怕郡王寿命不长,为了留血脉,也没让她们吃避子汤,她为拔头筹,掐准时间,使了不少小手段,也喝了不少补药,偏偏就是不怀孕。幸好别人也没怀上,于是大家都认为是郡王身体未康复,不易让女人受孕。后来她偷偷找大夫诊断后方知,原来自己先天有缺,是极难受孕的体质,她担心因此被抛弃,不敢让安太妃知道,暗地里吃了不少药,都不见效。后来将军进门,连郡王原本就寡淡的宠爱都没有了。

    这样的高门大户,通房顶多晋升为妾室,无论正室善不善妒,她们都不敢起争宠的野心,但是妾室和妾室,同样的身份,同样的地位,竞争就激烈多了。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谁也更别想子凭母贵,踩下她一头!

    自从随行江北,她立下功劳,将军对她办事能力很是看中。邀主母宠靠的是手段,不是美色,就算八百个美人进门,只要不是狐狸精表妹,她都有信心让自己在将军心目中的地位不动摇。所以眉娘盼望将军生孩子,盼望后院只有将军生孩子的心思,比任何人都强。她还在菩萨面前念了几千次经:“保佑信女眉娘一辈子大富大贵,保佑早生贵子,如果命中注定确实无子,就保佑将军早生贵子,保佑杨氏萱儿不生儿子,保佑将军的儿子千万要长得像将军,女儿千万要像郡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奈何叶昭自幼缺乏母亲教导,也没自觉去学习这类知识,成年后忙着打仗,每天和男人鬼混在一起,由于男人自古不入产房,所以男人们的话题里也绝对没有如何生孩子这项。她对此简直是无知中的无知,连乡野村妇都不如,就算拉下脸皮去问军师孩子是怎么生的,军师也给不了答案。面对种种质疑,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夏玉瑾担心:“你身体有没有问题?”

    叶昭:“不可能。”

    夏玉瑾谨慎求证:“看看太医?”

    叶昭自恃勇猛,素来对大夫不屑一顾,对着他的怀疑感到深深的耻辱:“我就算在雪地里睡觉,连伤寒都不会得!身体怎可能有问题?”

    夏玉瑾想了许久:“莫非是我有毛病?”

    叶昭肯定:“你去看看吧。”

    谢太医在江北之行表现突出,得了许多重赏。听见郡王爷又召见,屁颠屁颠地来了,放下药箱,仔细把脉:“郡王爷没什么问题,就是身子骨还有些虚,别受寒,好好调养一下就没事了。”

    夏玉瑾揪着他衣角,去角落小声问:“有没隐疾?”

    “这个……这个……”鉴于南平郡王悲催的体质,谢太医琢磨许久,不敢乱下判断,弱弱道,“感觉不像,不过有些问题也不是那么容易治愈的,或许是还没调养到位。”

    夏玉瑾为求稳妥,指着叶昭:“去给她看看。”

    叶昭皱眉,夏玉瑾瞪眼。叶昭妥协,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去。

    谢太医用按了她脉象半晌,急问:“将军,癸水可准?”

    叶昭不解:“癸水不是想来就来吗?这玩意还有准的?”

    谢太医给呛着了:“来时是否腹中剧痛?”

    叶昭豪迈:“这点小病小痛算什么?!比我老爹打得还不如,照样提刀上阵!毫无妨碍!”

    全场鸦雀无声……

    叶昭察觉不对,歪过头去,偷偷问眉娘:“不痛的吗?”

    眉娘不停摇头,弱弱解释:“正常妇人的癸水准信的,就算有小小腹痛,也不至于会那么……剧烈。”

    叶昭顿悟:“怪不得我说怎么大家那么能忍啊!哈哈……”

    眉娘眼泪都掉了:“将军,你太乱来了。”

    叶昭心疼:“别哭,这点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太医崩溃了:“将军,此事不小啊!”

    “干!”夏玉瑾气急败坏地掀桌了,“该死的混球!给老子乖乖看太医去!”

    赶路途中,有空车上蹲着两个小厮,专门负责熬药。谢太医的灵方不知添加了什么特别药材,气味古怪难闻,惹得侍卫纷纷掩鼻,但南平郡王府出来的随从们都很淡定,嘲笑他们少闻多怪。

    夏玉瑾久病卧床,几乎尝尽天下苦药,鼻子早已麻木。他自己难以弥补的先天不足,总觉是个遗憾,梦想要个能提刀跨马的强壮儿子来完成父亲心愿,所以对媳妇的癸水不调既心疼又紧张,捧着秋水送来的热乎乎汤药,亲自跑去叶昭面前,用瓷勺尝尝温度,殷勤递过去,

    叶昭正捧着本《诗经》装模作样地看,吩咐:“放下。”

    夏玉瑾:“趁热喝。”

    叶昭目不转睛地盯着书:“等下。”

    夏玉瑾将药碗放在旁边,绕着叶昭左三圈右三圈地转,狐疑问:“你该不是怕吃药吧?”

    叶昭眼珠轻微闪缩了一下,决然否认:“笑话!”

    夏玉瑾是个人精,哪看不出端倪,追击:“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

    叶昭怒:“是讨厌!”

    “你也有今天。”夏玉瑾不等她骂完,捧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

    叶昭身体甚好,连伤寒都不得,何曾吃过药?从小到大,每次闻到药味她就莫名地犯恶心,如今给夏玉瑾笑得武将脾气发作,硬着头皮,冷着面孔,就是不肯喝。

    “来吧,尝一口,也没那么恶心。”夏玉瑾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将瓷勺再次递到她嘴边。

    叶昭还在犯犟,不理他。

    夏玉瑾:“别怕啊,我都不怕吃药。”

    叶昭重申:“不是怕,是讨厌!”

    “好好,讨厌就讨厌,”夏玉瑾拿出哄小孩的耐心,满脸“慈祥”的贱样,“堂堂大将军,总不能讨厌就不吃了吧?”

    黑糊糊的恶心药碗,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映得叶昭脸色很难看。

    夏玉瑾再三催促。叶昭迫于无奈,咬咬牙,接过药碗,仰天,一饮而尽。比树皮草根还难吃的味道,呛得她差点干呕起来,发现夏玉瑾还在旁边看笑话,硬生生忍下,神色自若道:“不过如此。”

    夏玉瑾憋笑憋得差点内伤。

    叶昭低头,尽力忘记嘴里苦涩的味道。

    夏玉瑾抓住她肩头道:“张嘴。”叶昭莫名,却听话地张开嘴。

    夏玉瑾顺手丢了个酸梅糖进去,教训:“在自家男人面前,少逞强。”

    叶昭差点给呛到,脸面有失,大声反驳:“谁逞强了?我不爱吃糖……”

    “别吐,”夏玉瑾制止她的白痴行为,解释,“吃完苦药,就要吃点酸甜的零食,嘴里的味道就没有了。谢老头还说,你要每天用热水洗脚,别吃冷食,别喝冷酒,多喝些红糖枣子等滋补物,你无论锻炼得多强壮,终究是女人的身体,有些东西改变不了,必须做出一定的妥协,不要总是蛮干。”

    叶昭沉默。

    夏玉瑾拍拍她肩膀,安慰:“谢老头说你吃半年左右的药调养,注意饮食,就会好转,忍忍就过去了。”

    叶昭嫌恶地皱眉。

    夏玉瑾继续安慰:“最开始都不习惯的,我小时候不肯吃药,都是我娘带人压着灌,后来吃十几年,什么都吃惯了。身体不好是大问题,我还指望小小昭呢。最多我下次给你尝尝,让太医别弄那么苦。”

    叶昭愣了愣,飞快抬眼看了他一眼,忽然妥协了。

    自此以后,药到碗干,再无半句抱怨。

    车队走走停停,上京近在眼前。

    叶昭属于家眷随行,并未接过赈灾旨意,夏玉瑾才是正牌的钦差大臣,所以他把媳妇留在府中养病,带着海主事等人,进宫面圣述职。皇上没有多说废话,直接让太监传旨,给海主事等人各升职赏赐不等,唯独留下夏玉瑾,将他单独拎入后宫御书房受审。

    夏玉瑾常年出入宫中,和太监宫女们关系甚好。大家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做了个让他小心的手势。

    反正黄鼠狼怕不小心打死他,不敢乱动板子,顶多就是撤职挨骂,被骂狠了就装晕,等皇祖母搭救。夏玉瑾英勇无畏地去了。

    皇上指着案上的大堆奏折,冷“哼”了声:“都是你的。”

    夏玉瑾对足足有的半人高的奏折惊叹不已,仰慕道:“这么多字,他们得写多久啊?”

    皇上怒而拍案:“还敢说笑?!”

    夏玉瑾立即低头,看着地板,满脸委屈,只差两点眼泪助阵。

    皇上丢了几份奏折给他:“自己解释!”

    夏玉瑾深呼一口气,捡起来,看后更委屈了:“我天生体弱,出门在外哪里能餐风饮露受苦?而且我做郡王和巡城御史,我媳妇做大将军,家里领双份俸禄,比较有钱,难得出门一趟,心里高兴,江东美女又多,花费是大手大脚了点,可都是自个儿掏的腰包,没贪赃枉法,没勒索百姓,没让国库出一个子儿,也没带美女回家,凭什么说我生活糜烂?至于那个章县令……虽然他确实是个混账贪官,也搜出不少银子,可是我杀他不是因为他贪赃枉法,而是他纵容儿子来调戏皇子皇孙……”他说到这里,也觉得太丢脸,改口掩饰道,“不……他是想调戏我媳妇,堂堂南平郡王妃!这是大不敬,绝对的死罪!”

    皇上看了看他那张气得发红的如花似玉脸蛋,大约也明白了事情真相。区区秀才,胆敢逼奸皇家郡王,何止大不敬?诛他三族都不为过,于是将此事搁下,只训斥:“处置不当。”

    夏玉瑾挠挠头:“我又不懂,不知者不罪……”

    皇上问:“豪取强夺呢?”

    夏玉瑾听见这个话题就兴奋了:“谁豪取强夺了?我不过是抓他们去说了几天道理,他们大彻大悟,自愿捐款,解救灾民,我还给他们送了牌匾,立了碑纪念功德呢,黑纹石的!”

    皇上怒:“立什么功德碑!黑纹石多贵啊!真是不懂民间疾苦,尽糟蹋钱的废物!”

    夏玉瑾低头:“我认错……”

    皇上缓了缓气,继续问:“你媳妇呢?”

    夏玉瑾:“我怕血,让她帮我杀人。”

    皇上:“窝囊!”

    夏玉瑾继续低头。

    皇上开始训斥,从他以前醉酒在街头闹事一直训到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足足训了大半个时辰,喝了好几口水,觉得也差不多够了,终于做出最后决断:“罚你三个月俸禄,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

    夏玉瑾听了半天不对劲,愣愣地问:“撤职呢?”

    皇上义正词严道:“谅你有为民之心,办事虽不周到,却也算办完了,功过相抵,暂时记下,不升不罚,继续在巡城御史的位置上呆着吧。”

    夏玉瑾愿望落空,郁闷了。

    皇上继续道:“太医院传话,郡王妃似乎身体不适?太后对你的子嗣大计很是担忧。”

    夏玉瑾愣了愣,知道这些事也瞒不了,急忙道:“不是什么大事,调养几个月就好了,让祖母别急着给我添人。”

    “生儿育女乃大事,怎可轻视?”皇上很慈祥,“这样吧,太后那边我去说说。趁现在天下稳定,上京军营里代任的田将军也算妥当人,就让郡王妃解甲回家休养段时间,不要再为国事烦心,别耽误了身体,早点让我抱侄孙。”

    若叶昭回去调养身体,身体好了生孩子,生了孩子带孩子……等所有事情了结后,军营的人事也全部变更了。

    这是留面子的变相劝退,就如年老解甲回乡养老的老将军,再也不用回来了。

    夏玉瑾愣住了。就算他做了混账事,为什么被撤职的是他媳妇?

    事情发生得太出乎意料,反而让人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夏玉瑾往日对媳妇权势压过自己多有怨念,可是当叶昭被强制解甲后,他就好像在一声比一声猛烈的鼓点穿行的士兵,正在激昂时,鼓皮却被敲破,石破天惊的乐曲,在空荡的广场上轻轻地飘荡出不甘的尾声,渐渐消失,再也没有了。

    没有想象中欢乐,没有解脱,没有庆幸,没有伤心。就好像海外传来的古怪味道调味瓶打翻,说不出的滋味,无法描述。

    “叶昭再强也是个女孩子,不要为了国家耽误青春,打仗的时候让女儿家披甲上阵,已是不应,如今战事平稳,还让她去卖命,更是不该。朕也是为了你们小两口好,早点生个强壮聪明的孩子,继承母业也是不错的,生个漂亮可爱的小郡主也不错,前阵子西番送来漂亮的水晶镜,送郡王妃两面,重理花黄……”

    夏玉瑾忘了黄鼠狼后面说了什么。不管是挑拨还是离间,在战事平稳,政局动荡的今天,比起硬着头皮,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澄清越演越烈的谣言,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呼声,实在不是划算之举,倒不如暂时将她拿下。

    自古名臣良将,功高盖主,才高遭嫉。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皇帝是大秦的皇帝,江山是夏家的江山。作为夏家的子孙,大秦的郡王,他有维护江山的义务。他不能辩驳,也无法辩驳。就算能为她顶下一时,也顶不下一世。唯急流勇退,明哲保身,方得长久。而且,私心里……他不在乎媳妇是不是大将军,他只想和那个叫叶昭的混蛋女人平安到老。

    可是,她呢?翱翔九天的鹰,甘愿为平原上的绵羊收起刚强的翅膀吗?

    夏玉瑾忽然感到阵阵悲凉。

    皇上对叶昭临危挺身,救下大秦皇朝,而且从未居功自傲,拉帮结派,惹事生非等种种行为,是很满意和感激的。如今卸磨杀驴,他也有些不忍,见夏玉瑾不反对,也松了口气,将预防对方胡搅蛮缠的惩罚方案全部收起,还赏赐叶昭不少名贵的滋阴补血药品和布匹珠宝做安慰,紧接着下旨撤职叶昭的所有实职,由田将军取代,只留下宣武侯的爵位,作为她以前功劳的奖励。

    夏玉瑾谢恩退下,先去慈安宫,硬撑笑容,陪太后说了好一会在江北赈灾的种种趣事,逗得老人家阵阵发笑。离开的时候,他的脸就好像失去阳光的天空,倚在回廊的柱子,仿佛这辈子都没那么累过。

    骨骰识趣,讨好:“这事又不是郡王爷做的主,何况你也做不了主,将军不会怪你的。”

    蟋蟀也凑过来:“将来让小小郡王继承母业,岂不是更美?!”

    夏玉瑾有一片没一片地撕着蔷薇花瓣,静静地看太监喂花园里被圈养的狼,不知道在想什么。

    蟋蟀:“郡王爷……这是慧妃娘娘最喜欢的花,过两天还要拿去和皇上共赏呢,你别撕了,再撕就秃了。”

    骨骰:“爷,赶紧走吧,种花的宫女都快哭了,我好像看见慧妃娘娘快从那头奔过来了。”

    夏玉瑾回过神来,丢下满地狼藉,小跑溜了。

    夏家造的孽,他有点不知该如何回去面对叶昭,从市集东边逛到西边,从西边逛到东边,又逛去秦河边,却将歌姬美人的笑闹声统统丢下,把狐朋狗友的招呼声充耳不闻,长吁短叹,抱着壶暖酒,看着河水默默发呆。

    夏玉瑾问凑过来蹭酒的狗友:“女人做个将军,有那么难接受吗?”

    狗友喝了三大杯,应道:“自然!你成亲的时候,不是为此呼天抢地,吵闹不休吗?”

    夏玉瑾讪讪:“她干得也挺好的。”

    狗友摇摇手指:“朝廷上下都是男人做官,官儿都分不过来,她还占着个高位,自然心里不服。而且那谣言传得也太厉害了,说叶昭是天煞星下凡,又是纯阴身,引起水患,若是她再不退下去,怕是还有蝗灾大旱呢,百姓们都吓得不行。”

    夏玉瑾怒道:“什么狗屁阴阳先生,尽胡扯!”

    狗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我说玉瑾兄弟,你有啥不高兴的?你媳妇不做将军,不是正好合你的意吗?正好在外头少惹闲话,免得到处丢你的脸。唉?别走啊!你走了谁结账?!玉瑾兄弟啊——我今天没带银子——”

    他走到外面,又听见有人在高谈论阔。

    “叶昭那婆娘,又黑又悍,哪有半分女人模样?”

    “粗手笨脚,就连我家烧水的丫头都比她强。”

    “还道是个英雄,原来是颗灾星。”

    “男不男,女不女,果真是妖人现世,天下大乱啊。”

    “娶她还不如养个小倌,好歹懂温柔体贴。”

    “孟兄高见!”

    阵阵哄笑,声声刺耳。

    男女有别,各司其职,没女人喜欢像女人的男人,也没男人喜欢像男人的女人。

    夏玉瑾不是没听过针对叶昭的冷嘲热讽,最初的时候,还会凑过去搀和几句,控诉自己娶了这个媳妇的种种倒霉,博取共鸣,发泄心中不满。

    今天,他却再也无法忍受。

    郡王府内,叶昭对外界议论早已习以为常,对朝廷收回兵权也有准备,她对忽然而来的圣旨并未感到意外,从谢恩接旨到交出兵符,神情都没有变化。送走传旨公公后,她制止忿忿不平的秋华秋水姐妹,解下腰间长剑,寒光四射,锋刃透骨寒,上面沾染过数不清的鲜血,缠绕着算不出的亡魂。

    结束了。

    母亲的话,父亲的梦。

    “阿昭,你才是父亲最自豪的女儿,也是最舍不得的女儿。叶家在战场上死的人够多了,所以父亲希望你不要像哥哥那样用命在战场上搏杀,而是像普通女孩儿那般嫁人,得到简单的幸福。”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愿封起利刃,收起羽翼。从今以后,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鹰击长空,没有纵马草原,没有生死相搏。只有锦鲤戏水,梧桐深绿,藤花艳紫,蔷薇娇艳。

    从今以后,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过所有人希望她过的人生。

    可是,握紧宝剑的双手,为何迟迟不愿松开?

    “将军!将军!不……夫人!”院外骨骰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不等通报,闯入院子里,哑着嗓子叫,“夫人,郡王爷和孟太仆家的公子打起来了!打,打得好凶……”

    夏玉瑾从小到大只有背后下黑手的份,从未亲自打过架。

    秋华伸长脖子,秋水瞪大眼睛,看着骨骰就好像看狐狸变的怪物。

    叶昭回过神来,怕他吃亏,问清地址,急忙奔出。

    来到秦河岸,却见夏玉瑾双眼通红,手持马鞭,在大街上追赶着,死命地往几个纨绔身上抽,跟着纨绔出门的家丁们,既不敢下手揍南平郡王,又不敢让主子挨打,只好先身士卒做肉盾,挨了好些鞭子,痛得哭爹喊娘,眼泪都快出来了。

    两军交战,勇者胜。

    纨绔们虽人多势众,却给他不要命的打法打懵了,缩在家丁后面叫嚣。

    “夏玉瑾,你该不是喝晕头了吧?”

    “老子骂妖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小子以前还不是一样跟我们骂?!”

    “你疯了?”

    “那悍妇,凶婆子,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的?”

    “干!别以为你是郡王,世上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字,再打……再打就还手了啊!”

    “我回去告诉姑母!”

    “滚!干你娘的废物!”夏玉瑾狠狠又一鞭抽下去,他带着几分醉意,追着骂道,“你们骂的悍妇,凶婆子、妖人……是我女人,我的女人!”说到此处,围观群众发出细小笑声,传入他耳中,他站在大街上,左右四顾,忽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叶昭是我夏玉瑾的女人!”

    一字一顿,字字如雷贯耳,满街鸦雀无声。

    将叶昭想上前相助的脚步凝在原地,耳边只有这句做梦都没听过的话语在一遍又一遍响亮回荡。她武艺高强,英勇无畏,她横刀立马,征战沙场,她巾帼不让须眉,受尽天下非议,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男人站在她身前,冲冠一怒为红颜。

    心里是什么感觉?

    是首次被父亲夸奖的激动?是首次披上战甲出征的紧张?是万军丛中冲杀的亢奋?是夺取敌将首级快意?是攻城夺池成功的满足?

    不,这些感觉统统都不是。

    叶昭轻轻抚上自己胸口,心脏在加速跳动,无法制止,无法控制,越来越疯狂,鼓点般的节奏传达去手心,就好像刀刃碰撞的火星点着枯萎许久的干枝,燃起熊熊烈火。从指尖开始燎原,沸腾的血脉流淌在身体每个角落,卷走被卸职夺权的失落,宛若凤凰浴火,快要将她烧成灰烬。

    由始至终,她都知道这个男人的好。

    可是她发现自己知道的还不够多,不够清楚,不够完整。他的容貌、他的身材,他的动作,他的声音。眼中满城色彩化作黑白,只有那个柔弱的身影是鲜活。

    她直直地走去。

    夏玉瑾体力不支,追打半条街,几句咆哮下来,连连气喘,气愤稍平。没过多久,人群中又传来窃笑声,他狠狠瞪向笑声传来的方向,心里却阵阵无力。他不能逆转乾坤,堵不住悠悠众口,他护不住自己的女人,他依旧是个没用的男人。至少他不能任由这些污言秽语在耳边出现。

    事发突然,孟太仆家公子被众仆护着,还是挨了几鞭,纵使夏玉瑾的气力有限,鞭子力度有限,依旧身娇肉贵,痛得眼泪汪汪。慌乱过后,终于想起南平郡王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宗室,管大街的小官,就连皇上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若不是背后还有皇太后的宠爱,根本就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自己父兄则是在朝高官,哪里需要那么小心翼翼地敬着?便示意豪奴也给他点颜色看看,推揉几下,好好威吓威吓。

    豪奴卷起袖子,正要用蛮劲拉开郡王,夺下鞭子,忽见后面叶昭手按宝剑,黑着脸看自己,杀气四溢,仿佛随时就要拔剑砍人,吓得后退两步。

    将军卸甲,余威犹在。

    夏玉瑾见敌人连连后退,围观者不敢开口偷笑,以为是他们怕了自己,继续甩着马鞭,耀武扬威:“滚!以后不准在爷面前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混账话!否则老子整死你们!”

    孟太仆带着手下,一溜烟跑了。

    夏玉瑾得意洋洋转过身来,却见叶昭正尴尬地看着他。迟疑片刻,想起刚刚说的话,全身热血向上流,脸热得像火烧似的,不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半晌,方问:“来了多久?”

    叶昭:“刚到。”

    夏玉瑾更语塞了:“我……我……我没什么……”自古往今,夫妻之道,含蓄为美,相敬为美。哪有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丢脸醉话?

    酒醒了,两两相望,更觉尴尬。夏玉瑾知道这件事绝对会再次成为天下笑柄,羞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解释无能,最后他干脆不说了,赶紧握住叶昭的手,匆匆忙忙要把她拖回家去,免得等下嘲笑声起,大家一起丢脸。

    细嫩的手和粗糙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相连。手心处,滚烫温暖的气息,在彼此间流淌,融为一体,不愿分离。

    他用力拖了一下。拖不动。

    他用力再拖了一下。还是拖不动。

    他回过头去,却见叶昭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表情很怪异,淡琉璃色的眸子里没有往日的坚定执着,就如投入石子的池塘,一点点涣散开来,就像清醒着做梦,整个人在梦中游荡。过了一会,她脸上忽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诡异红色,淡淡晕染开去,最终化作火烧似的艳霞,一掠而过,消失不见。

    这是夏玉瑾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景色。

    害羞?这是害羞吗?

    她也会害羞?夏玉瑾惊呆了,一时无法确定,脑子反反复复的问题,不敢确定答案。

    叶昭迅速清醒,也觉得丢脸大了,赶紧低头,吹声口哨,唤来踏雪,将还在发傻的丈夫丢上去,运起轻功,用最快的撤退速度,消失在人前。

    回到府中,两人很有默契地不提在大街上的尴尬事。

    夏玉瑾爬下马,讪讪道:“那个,撤职旨意……”

    叶昭淡淡道:“嗯,收到了。”

    夏玉瑾停下脚步,轻锤石墙,郁闷:“咱们派人去查查那个该死的谣言源头,我就不信那块死了几百年的狗屁阴阳先生石碑是真货。”

    “不必了,”叶昭边走边说,回头见他错愕,退回两步,解释,“皇上已为我受了很大非议,上京军营整顿完毕后,撤职是迟早的事,我早有准备,只是石碑把这件事的到来提前了些。”

    夏玉瑾怒,小声骂:“都是过河拆桥的混蛋!”

    叶昭看看周围,确认没人偷听,给他顺毛:“说话要小心,我最初女扮男装出征沙场是任性,后来担任将军一职也非自愿,是敌强我弱,形势所逼,我才带着必死决心,为统军报仇和收复漠北行事方便挂帅。如今天下暂定,皇上宅心仁厚,不追究欺君大罪,反而替我安排好下半生生活。以后可卸下重担,不用练武练兵忙碌,过些逍遥自在的生活,也不错……”

    可惜,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

    叶昭的最后一句话里藏着一丝淡淡的惆怅。

    夏玉瑾知道她放不下,无法强求,只尽力哄她高兴:“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也该调养身体,过好日子了。晚点我给你弄几把海外夷人的古怪兵器来玩,等过两年,你身子骨好了,偷溜出去玩,天大地大,任君逍遥,咱们惩恶除奸,做戏中的侠侣。”

    叶昭笑问:“你的巡城御史呢?”

    夏玉瑾嗤道:“见过不准做官的,没见过不准辞官的,我才不稀罕,倒不如跟你去玩。看见哪家恶霸不顺眼,就蒙上盖头狠揍一顿,看见哪家大姑娘小媳妇长得俊,就调戏几句,看见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就去哪里鬼混。谁管他天下江山,百姓死活?”

    “好啊,”叶昭拉过他,笑嘻嘻地说,“我带你去漠北,那里孤烟直上,长河落日圆,还有连绵山脉,里面有熊瞎子,黑豹子,吊睛白虎。往西边是看不到边际的,骑马跑三天三夜才能看到人家,夜里还有狼群出没,长着绿眼睛,围过来咬人,你敢去吗?”

    夏玉瑾叉腰,昂首:“这点破事,有什么好怕的!”

    叶昭哈哈大笑:“好胆识。”

    夏玉瑾弱弱问:“有毒蛇吗?”

    叶昭:“有。”

    夏玉瑾的脸白了白。

    叶昭没留意,大大咧咧道:“那玩意弄掉毒囊,烧熟后很好吃,到时候我烤给你吃。”

    夏玉瑾今天不想揍她,便咬咬牙:“好。”

    妾室们听说将军被解职,又喜又悲,喜的是叶昭有时间陪她们玩了,悲的是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杨氏最为伤感,哭得很给力。待发现叶昭在家就是舞枪弄棒玩,除了像以前那样每个月核对一次总账目,压根儿没打算接过管家事宜后,就不哭了,继续埋头干活。

    夏玉瑾觉得在人前丢了大脸,躲着不想出门,美其名曰:跟媳妇锻炼身体。

    倒是安太妃听说叶昭的身体情况,急了,气势汹汹杀上门来,要给香火讨公道。

    眉娘很有危机感,揉揉叶昭,小声道:“子嗣大事,太妃不会善罢甘休,这可如何是好?”

    叶昭将虎头刀丢给秋水,任萱儿给她拭去额上汗珠,揉揉肩膀,对大家的担忧表示莫名其妙:“正室无后,顶多纳妾生子,还能把我休了不成?”

    所有人终于想起这位正室奶奶胸怀非一般宽广,脑子里不存在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对妾室、庶子什么的统统无所谓,婆婆送几个美人入门欣赏,莺啼燕语,左拥右抱,说不准还合她心意。

    怎么办?谁在意谁去办。

    众人齐刷刷将同情的目光转向郡王爷。夏玉瑾立即起身,苦逼地迎接母亲去了。

    大秦极重孝道,轻易不能违抗父母之命。

    夏玉瑾幼时多灾多难,全凭母亲疼爱,百般照料,才活到今天,对母亲更是敬重。叶昭失去双亲后,懂得亲情可贵,她爱屋及乌,也对安太妃很孝顺,经常上门探望参拜,纵使被对方厌恶,也从不出言顶撞。

    安太妃不算蛮不讲理的老人家,奈何这个媳妇太与众不同,太不守规矩。每次家中聚会,她在跟前服侍,言行举止,总能闹出点笑话和乱子,那份“孝顺”实在让循规蹈矩过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家难以消受。

    强悍的媳妇,软弱的儿子。让人都很难不对这样的家庭关系心存偏见。

    安太妃派人密切注意南平郡王府的一举一动,传回的消息也多半是“郡王爷给夫人逼着去蹲火盆了”“郡王爷又给气跑了”“郡王爷跑去玩夫人的马,差点被马踹了”“郡王爷给夫人试药”“郡王爷好久没去妾室房间了”诸如此类的话题。再加上前阵子的儿子要“纳”柳姑娘,却被叶昭“棒打鸳鸯”惨淡收场事件,简直……

    可怜天下父母心。安太妃越发觉得宝贝儿子过得凄凉无比,日日心酸,想起都要掉两滴眼泪,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就要想方设法去撑腰找场子。

    来到儿子府上,她越发觉得不像话。堂堂郡王府,门口居然还有乞丐在徘徊?

    当那个又脏又臭,满脸伤疤的瘦弱男人撞到马车前,啊啊乱叫的时候,她吓得差点尖叫。还是车夫眼明手快,两鞭子狠狠抽过去,将那穷疯了的烂货赶走。

    安太妃失魂落魄,入府后捧了半天心肝,念了几百声佛,方平息下来,然后派人发作门房:“哪有让乞丐野狗在王府外头乱转的道理?玉瑾身子柔弱,被冲撞了怎么办?”

    门房委屈:“是个不知哪里流落来的哑巴乞丐,天天在门外转悠,我们喝骂过,杨姨娘说哑巴可怜见的,也赏过他二两银子,让去自谋生路,可惜那人不要脸,也说不通道理,去了又来,跑得又快,我们念着郡王爷心善,也不好下狠手……”

    “窝囊废!”安太妃大怒,亲自派出几个精干侍卫,去处理此事,务必打得那混蛋无法再登门为止。

    夏玉瑾在花厅外,见母亲发脾气,便缩了许久,待她怒气稍平,才堆着满脸笑意,欢欢喜喜地走了进去,先半眯着眼睛打量半晌,再行大礼,“抱怨”道:“母亲配上这簪子,年轻得差点让儿子认不出了。”

    “混账货,尽乱说话,”安太妃锤了他两拳,“这梅花喜鹊连环簪子不就是你前两天送来的吗?”

    夏玉瑾边躲边笑:“聚宝阁老板果然没坑我,这玩意就是流行好看。若娘喜欢,我下次找他买个几十支,让娘天天换着带。”

    安太妃给他这番胡言乱语,折腾得脾气都没了,狠狠“呸”了他好几口,心里想到儿子孝顺,还是有些欢喜的。

    夏玉瑾又问:“江北回来,你看我是不是养胖了圈?”

    安太妃心疼地摸摸他的脸:“瘦了,下巴都尖了。”

    夏玉瑾点头:“还得在家养。”

    虽然婆婆有各种收拾媳妇的权力,奈何叶昭气势太强,站在她面前,抬头仰视,让人怯场。安太妃不敢当面为敌,见儿子还摸不清头脑的傻瓜样,婉转建议:“若是在家里不自在,不如回安王府住几天?”

    “都分府了,哪好意思老打扰大哥,他看见我,脸黑得和锅底似的,动不动就抓过来训话,什么‘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什么‘玩物丧志’,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听得人耳朵起老茧,还不准我靠近小侄子,说是怕带坏了!娘,你说他混账不混账?!”夏玉瑾每天忙着和媳妇造小小昭,哪有心思去别处?不但婉拒母亲的好意,还摸着自己老被揪的耳朵,顺便给祸害者上点眼药。

    安太妃琢磨了半晌,犹豫:“儿啊……你哥好像没说错啊?”

    夏玉瑾抱怨:“谁经得起一天三顿训啊?”

    安太妃知道大儿子性格耿直,每次见弟弟游手好闲,就忍不住要抓来教训。偏偏小儿子生性跳脱,受不得拘束,两人虽亲,性格却怎么也合不到一块去。大儿媳忙着当家,孙子年幼,实在顾不得这个已成家立业的儿子。

    她无法强求,只好再问:“你今年都二十有余了,什么时候才让我抱孙子?”

    夏玉瑾心知不妙,脸上依旧平静:“急啥?”

    安太妃见他不上道,再问:“我听说叶昭的肚子,似乎有些问题?”

    夏玉瑾装傻:“哪有问题?”

    安太妃急得跺脚:“太医都说了,还瞒我?”

    夏玉瑾无奈:“不过是小问题,调养调养就好了。”

    安太妃焦急:“可太医也说她行军打仗那么多年,冰天雪地的,弄坏了身子。女人这事说不准,谁也没把握彻底治好,万一她就是生不出怎么办?”

    夏玉瑾劝道:“这才调养了两个月呢,哪知道结果?”

    安太妃试探:“若是你担心媳妇那边的脾气……就由我出面,给你塞两个长得普通点的老实丫头,暗度陈仓,等生了孩子再过继到她名下,把丫头卖了完事。”

    夏玉瑾差点喷了:“犯得着那么麻烦吗?”

    安太妃扭手帕:“我也是担心啊,那叶昭性格那么野蛮,你娶了她,连个妾都不敢碰,到现在都没儿子……咱们家是吃亏吃大了。”

    夏玉瑾扭捏:“那个,相处久了,阿昭还不错,日子过得也可以,两口子哪来的什么亏不亏,我父亲不是也没庶子吗?”

    “你不知道,那是……”安太妃想起自己以前的万般手段,阵阵唏嘘,待晃过神来,发现儿子脑子给媳妇哄迷糊了,赶紧强硬道,“反正叶昭不行,她哪有媳妇的样子啊?”

    夏玉瑾:“真不行?”

    安太妃:“子嗣大事,要谨慎。”

    夏玉瑾知道母亲死脑筋,认准的人就不轻易改变观点,他换了个方向进攻:“娘,你想想,我和大哥身体都不好……”

    两个儿子,一个残疾,一个先天体弱,安太妃想起这事就难受:“所以我希望你们快点添孙,让家族繁荣,让你父亲在天之灵也有个安慰。”

    夏玉瑾祭出杀手锏:“娘,你再想想,叶昭那身子骨多壮啊。若是她给你生个孙子,肯定熊腰虎背,力举千钧,壮得和头牛似的!还用得着日日提心吊胆吗?”

    一击必杀,正中红心。

    安太妃站在原地痴痴想象许久……尘埃落定。

    安王府内,各色各样的补品,源源不绝送来,还夹杂着安太妃亲自求的送子观音图,安王妃亲手做的百子百孙被等等,还慈眉善目地派人叮嘱:“千万要放宽心,养好身子,郡王这脉就靠贤媳传宗接代了,若妾室和丫头敢闹事,就狠狠收拾,别让她们翻天了。”

    叶昭受宠若惊,坐立不安:“娘怎么忽然转变了态度?”

    “日久见人心,总会想通的嘛。”夏玉瑾一边喝十全大补汤一边满不在乎地吩咐,“再来一碗!”

本站推荐:超级全能学生官梯神级透视神藏我的微信连三界甜蜜婚令:陆少的医神娇妻医品宗师无上杀神撩倒撒旦冷殿下修仙高手混花都

将军在上(马思纯、盛一伦主演)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手打吧只为原作者橘花散里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橘花散里并收藏将军在上(马思纯、盛一伦主演)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