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最后一次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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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的时候，不疼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你。
—*—
转院那天，阳光猛烈，锦城的夏季，扑面而来的全都是炙热的工业气息，韩愈只微微看到了街角的几个行人，都是短裤和t恤，她想起来，在老家的夏天，这是下河摸鱼的好时节，想到了父母苍老的脸，她又抑制住了有些躁动的情绪，赖定荣说得对，躺在床上，任何事情都是空想，只有身体好了，才能将空想付诸实践。
“小回回，你在想什么？”赖定荣伸手在她眼前一晃，手里拿着一串洗好的葡萄，去皮去籽之后，塞了一个进她嘴里。
小回回……韩愈鸡皮疙瘩掉一地，真想等腿好了之后，一脚踹过去，实际上她真这么做了！赖定荣满脸苦闷的“啊偶”了一声，韩愈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腿，竟然开始听使唤？
“哦，天啊，小回回，你不乖哦！智者应该隐藏实力，卧薪尝胆，淡定！”赖定荣爬了起来，小心的将她双腿放好，又自己叽咕了一阵，抬头笑道：“现在还不能动，还有三个月呢，你得让肉阿，骨头啊，都长全了。”
“嗯。”韩愈的脸被全部包了起来，植皮手术过后，时不时的就会来一阵难忍的疼痛。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小许湛穿着短裤，揉着眼睛跑过来，冲赖定荣喊道：“伯伯，我要尿尿！厕所里全是人。”
“哇靠！叫哥哥，什么伯伯？我有这么老吗？”赖定荣嫌弃的拉着小许湛走了出去，这阵子许悠然把小许湛也接了过来，就住在隔壁的病房里，韩愈隔着钢板挠了两下痒痒的腿，左手已经能灵活的活动，右手也拆了石膏，但动起来有点痛。
“伯伯，撒在垃圾桶里真的没事吗？”小许湛小声说。
“说了多少次，叫哥哥！垃圾桶本来就是用来装垃圾的嘛。”
“哦……孟回哥哥什么时候能陪我玩呐？”
“哇靠，我陪你玩还不够啊，要她一个重症病人陪你玩，你这么小，就这么没人性！”
“哎哟，尿完了…糟了！护士长奶奶过来了！”
听见病房外一老一小的对话，韩愈差点忍到内伤，也多亏了鸡婆多事的赖神医，枯燥可怖的手术生活才能这么活色生香，韩愈转过头，将那本花花公子杂志拿过来，翻了一页，美丽的比基尼女郎正在冲自己微笑。
“孟先生，你现在还不能看花花公子这类杂志？很伤身的。”替韩愈主刀的医师叫赖定发，正是赖神医的弟弟，只不过两兄弟，一人走正道，一人走邪道。赖定发将花花公子仍在了垃圾桶里，坐在一边问：“感觉还好吗？”
“嗯。”韩愈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孟回，一个刚满十九岁的小男生，赖定荣也这么称呼她。
“还有三次手术，不管你从前长什么样，以后，都不可能和从前一样，你明白我的话吗？”
“嗯。”
“你的声带也受伤了，也要进行一次小手术，这之后，你的声音，可能和以前也会不一样。”
“嗯。”
赖定发被这个孟回给折服了，通常烧伤后修容的患者都会强烈要求他，要恢复原来的面貌，孟回显然不在意。“可能会完全抛弃以前的自己，你，不会害怕吗？”
“嗯。”韩愈轻轻的摇摇头，她不在乎这些，重生之后，总该有些不一样。
“很好。”赖定发起身，病房的门开了，赖神医抱着小许湛，两人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接受护士长的河东狮吼，韩愈不禁又想笑。
接下来的三次手术中，前两次手术，韩愈都没有丝毫的畏惧，躺在手术台上，麻醉，闭眼，被推出手术室。但在最后一次手术前，她退缩了。赖定荣和小许湛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她。
穿好手术衣的赖定发褪掉了皮手套，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在洗手间找到了她。
“咚咚”韩愈将自己反锁在洗手间内，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她抱紧自己的拐杖，嘴唇开始发抖。
“孟回，你在里面对不对？”赖定发温和的说。
“嗯。”
“孩子，你在害怕。告诉我，你为什么害怕？”
“……”韩愈说不出口，她想了很久，却找不出理由，她脑海里全是程远和自己的合照，一张又一张，洒在她的心上。就在她快要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她想到了程㊣(4)远，于是，想起了自己……
“你是不是害怕？手术过后，你的爱人，或者你的家人，认不出你？”这类手术最常遇到这样的心理问题，
“啊，嗯……”韩愈低下头，她在声带手术过后，根本没有再开口说过话，她尝试着，开口道：“怎么办……他一定认不出我的。”
低沉且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出来，赖定发也是第一次听见她说话，“他是谁？”
“他认不出来怎么办？”韩愈掐着自己的喉咙，“声音都不是我自己的了。他一定认不出来。”
“知道么，孩子。以我过去的经验，只要是真正爱你的人，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你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他身边，他都能感觉到。他很爱你吗？”
“嗯。”韩愈点点头，现在已经无路可退，第三次手术至关重要。她推开了门，暗光下，她脸上仍旧缠着绷带，杵着拐杖走了出来。
“小鬼，如果你一直不在意的话，反倒叫我奇怪了。”赖定发摸摸她的光头，“孟回，你已经很勇敢了。”
“新的开始。”韩愈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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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夏风铺面而来，带着热气和夜半的冷，吹醒了趴在桌边的程远。他揉了揉鼻梁，重新拿起了文件。书房里的石英钟敲到了凌晨两点，他站起来倒了杯水，一点睡意也没有。拿起依依上次在老家拍得那些全家福，在灯下，一张一张的仔细看下去。
照片里的韩愈全是笑着的，包括看向自己时。
手指在她的脸上滑动，程远再次失眠了……
给读者的话:
我爱生活，更爱你关注这篇小说时的笑脸。
疼的时候，不疼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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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回回，你在想什么？”赖定荣伸手在她眼前一晃，手里拿着一串洗好的葡萄，去皮去籽之后，塞了一个进她嘴里。
小回回……韩愈鸡皮疙瘩掉一地，真想等腿好了之后，一脚踹过去，实际上她真这么做了！赖定荣满脸苦闷的“啊偶”了一声，韩愈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腿，竟然开始听使唤？
“哦，天啊，小回回，你不乖哦！智者应该隐藏实力，卧薪尝胆，淡定！”赖定荣爬了起来，小心的将她双腿放好，又自己叽咕了一阵，抬头笑道：“现在还不能动，还有三个月呢，你得让肉阿，骨头啊，都长全了。”
“嗯。”韩愈的脸被全部包了起来，植皮手术过后，时不时的就会来一阵难忍的疼痛。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小许湛穿着短裤，揉着眼睛跑过来，冲赖定荣喊道：“伯伯，我要尿尿！厕所里全是人。”
“哇靠！叫哥哥，什么伯伯？我有这么老吗？”赖定荣嫌弃的拉着小许湛走了出去，这阵子许悠然把小许湛也接了过来，就住在隔壁的病房里，韩愈隔着钢板挠了两下痒痒的腿，左手已经能灵活的活动，右手也拆了石膏，但动起来有点痛。
“伯伯，撒在垃圾桶里真的没事吗？”小许湛小声说。
“说了多少次，叫哥哥！垃圾桶本来就是用来装垃圾的嘛。”
“哦……孟回哥哥什么时候能陪我玩呐？”
“哇靠，我陪你玩还不够啊，要她一个重症病人陪你玩，你这么小，就这么没人性！”
“哎哟，尿完了…糟了！护士长奶奶过来了！”
听见病房外一老一小的对话，韩愈差点忍到内伤，也多亏了鸡婆多事的赖神医，枯燥可怖的手术生活才能这么活色生香，韩愈转过头，将那本花花公子杂志拿过来，翻了一页，美丽的比基尼女郎正在冲自己微笑。
“孟先生，你现在还不能看花花公子这类杂志？很伤身的。”替韩愈主刀的医师叫赖定发，正是赖神医的弟弟，只不过两兄弟，一人走正道，一人走邪道。赖定发将花花公子仍在了垃圾桶里，坐在一边问：“感觉还好吗？”
“嗯。”韩愈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孟回，一个刚满十九岁的小男生，赖定荣也这么称呼她。
“还有三次手术，不管你从前长什么样，以后，都不可能和从前一样，你明白我的话吗？”
“嗯。”
“你的声带也受伤了，也要进行一次小手术，这之后，你的声音，可能和以前也会不一样。”
“嗯。”
赖定发被这个孟回给折服了，通常烧伤后修容的患者都会强烈要求他，要恢复原来的面貌，孟回显然不在意。“可能会完全抛弃以前的自己，你，不会害怕吗？”
“嗯。”韩愈轻轻的摇摇头，她不在乎这些，重生之后，总该有些不一样。
“很好。”赖定发起身，病房的门开了，赖神医抱着小许湛，两人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接受护士长的河东狮吼，韩愈不禁又想笑。
接下来的三次手术中，前两次手术，韩愈都没有丝毫的畏惧，躺在手术台上，麻醉，闭眼，被推出手术室。但在最后一次手术前，她退缩了。赖定荣和小许湛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她。
穿好手术衣的赖定发褪掉了皮手套，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在洗手间找到了她。
“咚咚”韩愈将自己反锁在洗手间内，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她抱紧自己的拐杖，嘴唇开始发抖。
“孟回，你在里面对不对？”赖定发温和的说。
“嗯。”
“孩子，你在害怕。告诉我，你为什么害怕？”
“……”韩愈说不出口，她想了很久，却找不出理由，她脑海里全是程远和自己的合照，一张又一张，洒在她的心上。就在她快要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她想到了程㊣(4)远，于是，想起了自己……
“你是不是害怕？手术过后，你的爱人，或者你的家人，认不出你？”这类手术最常遇到这样的心理问题，
“啊，嗯……”韩愈低下头，她在声带手术过后，根本没有再开口说过话，她尝试着，开口道：“怎么办……他一定认不出我的。”
低沉且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出来，赖定发也是第一次听见她说话，“他是谁？”
“他认不出来怎么办？”韩愈掐着自己的喉咙，“声音都不是我自己的了。他一定认不出来。”
“知道么，孩子。以我过去的经验，只要是真正爱你的人，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你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他身边，他都能感觉到。他很爱你吗？”
“嗯。”韩愈点点头，现在已经无路可退，第三次手术至关重要。她推开了门，暗光下，她脸上仍旧缠着绷带，杵着拐杖走了出来。
“小鬼，如果你一直不在意的话，反倒叫我奇怪了。”赖定发摸摸她的光头，“孟回，你已经很勇敢了。”
“新的开始。”韩愈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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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夏风铺面而来，带着热气和夜半的冷，吹醒了趴在桌边的程远。他揉了揉鼻梁，重新拿起了文件。书房里的石英钟敲到了凌晨两点，他站起来倒了杯水，一点睡意也没有。拿起依依上次在老家拍得那些全家福，在灯下，一张一张的仔细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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